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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5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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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5章

馬家的孩子找回來了, 兩邊大院的人都松了一口氣。

眼瞧著就要過年,真要是來個拐子拐走一個孩子,免不了人心惶惶。前年丟了那幾個孩子後, 整個縣城的大街小巷都消停了好長時間, 家家戶戶都把孩子給看的牢牢的。這要是再來一次,這年還過不過了?

隔壁大院的都散了,只有大管院和已經退休的馬師傅沒走,跟著又哭又笑的丁招娣進了門。

“娘!驢蛋找到了!”

馬家的大兒媳趙玉蓮扯著嗓子喊,結果沒等到馬大蓮出來, 只有幾個看家的小家夥跑出來。

王櫻也不在屋裏待了, 趕緊出來。

“馬大娘去派出所了, 還沒回來。”

“啊?娘去派出所了?”

不怪趙玉蓮吃驚,實在是婆婆是個老虎面子老鼠膽,別看是在大院裏又是占便宜又是撒潑的,出門老實的不得了。讓她獨個去找派出所, 怕是她嚇的連門都不敢進。

王櫻:“葛嫂子一起的。”

趙玉蓮頓時明白了, 估計婆婆是等不到人急了,葛嫂子才提議去找派出所的。

趙玉蓮和丁招娣各自摟著孩子, 馬家的幾個男人也都安安穩穩站著。

這一家人的作派叫馬師傅都看的頭疼了。

你娘去派出所, 是為了找孩子。孩子都找回來了, 你們不知道去個人給老太太喊回來?

尤其是大管院,本來聽見說馬大蓮去找派出所, 心裏有些不得勁的。這事情往上一捅,倒是顯得他這個管院沒當好似的。明明他做的已經很好了好吧?

隔壁大院大幾十號人呢, 他都給動員起來了, 這麽多人在外面找了倆小時, 凍的跟孫子一樣。

馬師傅看這家人不開竅, 實在是沒招了。只能自己發話。

“那誰,擁軍,建國,抗美,你們去一個給你媽找回來。就說孩子已經找到了,別麻煩人家公安同志了。”

馬擁軍不樂意,丟的不是自己的兒子,他在外頭凍了好一會兒了,已經很夠意思。再說了,他現在對這個名義上的師傅也是意見很大,這還是表舅呢,這幾年一點都沒用心給他鋪路。現在這老頭都退休了,他才不愛去巴結!

馬建國倒是於情於理都該去,但是他走不開。驢蛋找回來是找回來了,但孩子在草垛子裏睡太久,這會兒摸著腦門有點熱,他得守著,瞧著不好的話要送醫院。

前面兩個哥哥都不去,馬抗美個單身漢就逃不脫了。

他撓撓頭:“哪個派出所?”

馬師傅:“你甭管哪個了,先去最近的,找不著就問問派出所還有哪個比較近的,找兩個找不到就回來。”

馬抗美點點頭,一溜小跑出去了。

他走了沒多久,就又回來了:“我娘回來了!還帶著兩個警察!”

這下子可把一院子的人都給嚇清醒了,大家都是安生的日子人,這麽些年跟警察都沒打過交道,一聽來了警察就有點慫。

大管院:“你沒說你侄子已經回來了?”

馬抗美:“說了啊,但警察同志說既然已經來了,就來問問。”

“問啥?孩子回來了不就沒事?”

話音未落,警察一行人就已經進來了。

馬大蓮鵪鶉一樣走在最後面,心裏直打鼓。

她怕警察要訓她瞎找事,心裏更是直嘀咕驢蛋這臭孩子不聽話。說好了到點回家吃飯,非要在外面浪,浪出事來了吧?

葛玥一進大院就往後退了退,馬家的人一院子,還有馬師傅,大管院,還有她婆婆都在,這場合就沒她的事了,她退出包圍圈,想了想幹脆跟王櫻站到邊上。

王櫻抄著手,興致勃勃看熱鬧。

來的兩個警察倒是和顏悅色的,大管院趕緊上前去說明情況。

警察擺擺手:“這好說,我們來了也是想問問孩子有些情況,不知道現在方便嗎?”

驢蛋睡得迷迷糊糊,被人找到時候直接被親媽一巴掌給抽醒了,現在正哭唧唧抱著丁招娣的脖子。聽到警察叔叔說要找自己,嚇的不輕。

“不要抓我!不要抓我!”

丁招娣尷尬的很,也是怪她,平時最喜歡說“你不聽話就讓警察給你抓走”。

為首的老警察頭發帶著點白,笑瞇瞇的從兜裏掏出來一顆糖:“小朋友,我們來不是抓你的,是來找你幫助我們調查的。”

驢蛋別看是個男娃,但家裏孩子多,也顯不著他什麽。這還是頭一次有大人這樣正經的跟他說話。手無措的揪著衣角:“幫忙調查……我嗎?”

老警察:“對,不知道你願不願意?”

驢蛋害羞的點點頭。

警察拿出紙筆:“那行,小朋友,我們想問下,你是怎麽走丟的?”

驢蛋自從找到就挨了親媽一巴掌,中間還被親爹照著腦門拍了兩下,他又害怕又委屈,連話都不敢說。現在終於有個人來問他為啥丟的了,驢蛋慫慫的看了一眼自己親娘。

“我、我就是玩著玩著,突然間好困好困……然後我就自己找了個草垛躺下……但我沒有進草垛啊……”

驢蛋委屈死了,他們幾個人玩的是抓迪特的游戲,兩個人抓,剩下幾個人跑。今天不巧,抓人的是他倆哥哥姐姐,他就跟最熟悉的許大寶一起躲。躲著躲著就躲遠了。再加上人還困,可要是回去了,他又怕被哥哥姐姐抓到。於是就想著待在那兒不走,再等一會兒他再回,這樣他肯定就贏了。

至於進草垛,他是不敢的,之前大人都說了,誰家的小孩躲在草垛子睡著了,結果有熊孩子把草垛點了,他在裏面不知道,硬生生給燒死了。

這件事真實不真實另說,但無疑是把驢蛋嚇到了的,所以他是死也不會躲草垛子裏,更別提是封嚴實,外面人都看不到他的草垛子。

警察一聽這話,臉色沒變,但語氣已經有點嚴肅了。

“那小朋友,你今天出去玩有沒有遇到什麽奇怪的人呢?”

驢蛋想了想:“沒有啊,今天我都沒遇到什麽大人。”

兩個警察互相看了一眼,心裏一沈。

丁招娣雖然聽不明白啥事,但看警察這樣子,還以為驢蛋是撒謊了,又是一巴掌拍在他腦門上。

“你這個死孩子,你要是沒進去,你咋能在裏頭?誰還能給你硬塞進去?”

驢蛋哇一下哭出來:“我說的是實話啊!今天我就是沒遇到什麽人啊!”

“你說!你一五一十的說!不許撒謊!”

“我沒撒謊……”

“你沒撒謊咋說不通?肯定是你自己忘了啥!”

……

丁招娣還要再打,老警察趕緊攔住。

“同志,你別打了,也不一定是孩子撒謊,沒準有什麽別的原因呢。”

劉大娘知道丁招娣這是情緒大起大落之後的惶恐緊張,生怕孩子在外人面前說了不合適的,趕緊也攔著:“招娣你幹啥呢,孩子剛回來,可別動手了,這時候再哭,小心半夜驚醒。”

馬師傅也皺眉:“動手幹啥,人警察同志還沒問完呢。”

大人緊張,小孩也緊張啊。哪兒能光為了面子就一個勁磋磨孩子。

馬大蓮慫慫的站在後面不敢說話,但她隱隱是站在丁招娣這一邊的。

驢蛋這孩子也真是,咋就能想不起來。丟人現眼的玩意兒,跟他親爹一樣!

幾個說話有分量的都發了話,丁招娣也只能按耐住,賠笑道:“不打了不打了,我這也是著急。”

老警察:“那行,小朋友,我再問問你,你今天去玩的地方在哪兒啊?”

驢蛋委委屈屈:“就是我以前經常去的,槐花巷子那邊的一個大空地。壯壯他們都住在那裏。”

“壯壯是誰?”

“是我學校的同學,還有他鄰居,朋友和他弟弟。”

“那你們玩了多久?”

“就跟平時一樣,放學就去玩了,然後壯壯媽媽喊吃飯我們就回來。”

……

兩個警察一邊問一邊記,記到最後雙雙嘆氣。

一點有用信息都沒有。

王櫻卻覺得哪裏不太對。

“行,那就這樣了,謝謝你們配合調查,我們就先走了。”

兩個警察告辭離開。

走到門口正好徐霜陳東下班回來,看到大院裏來了大蓋帽,徐霜心頭一緊。顧不得給這些人讓路就趕緊沖進去。

老警察:“……這是?”

陳東在心裏罵徒弟,看到警察就跑,你是嫌自己不夠白非得往身上潑臟水是吧?

“我們是住在這院裏的,他媳婦懷孕了,所以有點緊張。”

警察點點頭,倒是沒說什麽。

警察走了,大院裏的爭端才剛開始。

“許家的!你們是都死家裏了?給我滾出來!”

“馬大蓮,你說話不要那麽沖,孩子找回來了不就好了?”

“找回來是找回來了,你們家許大寶個慫瓜蛋子,看見人沒回來不知道來說一聲?”

“我們家大寶哪兒知道你們驢蛋沒回來。”

“你放什麽屁呢!我在院子裏喊多少聲有沒有看到我家驢蛋,你們耳朵塞驢毛了?”

“馬大娘,今天是我們家大寶的錯,我給您道個歉。”

“兒子你道什麽歉!他們就是欺負咱們家人丁少,哎呦我的老天爺啊,我知道你們都看不起我們,我們家窮,三代單傳一個大寶,你們這是要逼死我呀……”

……

馬家和許家當家老太太掐著腰對罵,許磊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回來的,不過他倒是罕見的沒躲在屋裏,而是站在前面一臉謙和。

看到兒子給死對頭低頭,許大娘恨的不行,連慘都不賣了,上來就要跟馬大蓮撕把。

丁招娣哪兒能看婆婆吃虧?放下驢蛋也去撕。

她這邊兒媳婦一下場,剛回家自行車都沒停穩的張蕓也上了。

“你們敢欺負我婆婆!”

雖然她是個人民教師,但她也是有脾氣的!

陳東站在大門處都不進去了,摸摸口袋裏沒瓜子沒花生,哀嘆一下最近王櫻和徐霜卡他吃食卡的太狠了。然後興致勃勃看兩家互撕。

他平時住後院,前院的爭端一般是參與不到的。不過這麽大的場面,他一直都沒見過啊。

瞧瞧那馬家的老太太,頭發都被薅下來一把。

嘖嘖,張蕓眼角都青了,明天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去上班。

哎呀,許老太躺下了!

嗯,許磊也躺下了,個廢物男人,打架連老婆的戰力都比不上。

……

兩家的爭端以馬家的大獲全勝為結局。

實在是馬家的人口多,這種武力局,他們就很占優勢。

馬大蓮頂著禿了一小片的頭發,呸了一口:“告訴你們家大寶,往後少跟我們家孩子玩!三歲看老,不是個東西!”

這話無疑是戳中了張蕓的逆鱗,張蕓雙目赤紅,一副要上來拼命的架勢。

大管院一臉黑氣,他真是日了狗了。剛才兩家打架他扯著嗓門喊都不管用,硬生生在自己面前打了個天昏地暗。這他娘的純粹是不把他放眼裏啊!

他費心勞力的找了一群人幫他們找孩子,回來了連句謝都聽不著,還要看打架。

“你們院的事往後別找我了!我明天就去找街道把你們分出來!竇紅英,你往後就是大管院了!”

劉大娘一陣無語,她其實也沒那麽想當這個大管院的好吧?

再看一眼打完架呼呼喘氣的兩家,更心累了。

馬師傅到底是沾著馬家的親,有些尷尬的咳了一聲。他可是住在隔壁院呢,雖說現在退休了,但跟大管院是擡頭不見低頭見的。

“老哥哥別氣了,跟小輩置什麽氣,走,我那兒有點豬頭肉,今個你幫著找孩子也艱難,咱哥倆切了肉喝兩口。”

馬大蓮家缺的這點,他還得補上來。再說關系差了,也是斷了骨頭連著筋的親戚呢。

馬師傅拽著大管院往外走,走到一半一個大黑影突然冒出來。

“臥槽……老陳啊,你這是幹啥?”

嚇死個人,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麽壞人躲在門口呢。

陳東舔著臉笑:“老馬啊,咱倆也好久沒見了。你退休之後日子過的好不好啊?家裏孩子還孝順嗎?你兒子現在在飯店是學廚吧?學的咋樣啊?”

馬師傅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:“老陳你沒病吧,咱倆前幾天還湊一起去釣魚呢。”

啥好久沒見,充其量不是再像以前那樣在飯店裏日日面對面而已。

陳東:“哎呀,這不重要……走走走,季老哥咱一塊,好久沒見了,咱們好好聊聊。”

馬師傅:“誰跟你好久沒見啊……”

陳東:“哎走走走……”

他肚裏饞蟲都快鬧翻天了,豬頭肉啊,他都五六天沒吃了,趁著徒弟這會兒沒工夫,趕緊去吃了再回來!

他猜的一點不錯,徐霜這會兒的確是沒工夫。

他沖進大院,看到王櫻站在一邊也沒松下精神,硬生生把人帶回家裏。

王櫻哭笑不得:“真沒事,我就是看熱鬧。”

徐霜:“你現在身子重,這種熱鬧還是不湊的好。”

聰明人還好,大家都有個輕重。就怕蠢貨,怒氣上頭打起來,誰分的出來你站哪兒。

王櫻興致勃勃:“他們要打起來了嗎?”

徐霜:“……還沒。”

王櫻:“我不出去,你把窗戶拉開,我就坐窗戶後面看。”

徐霜:……

王櫻撒嬌:“真不出去,外面冷死了,我也不想再外面待呢。我就站窗戶那兒看。”

徐霜勉強答應:“那就看吧,下次瞧見他們吵架你別往前。”

他剛才聽了一嘴,這為了孩子鬧起來的事,兩邊怕是往後關系不會好了。

王櫻瘋狂點頭:“讓我看看!”

徐霜給她搬了把高腳椅子放窗戶那兒,又給人脫了外套,外面裹上兔毛毯子。嚴嚴實實把人放窗戶邊。

自己則是去燒炕做飯。

王櫻那頭一驚一乍:“咦~啊!哎呦!我去……”

等到外面打完,徐霜的飯也做好了。

王櫻雖然下午就去飯店吃過,但現在她餓的太快了,一天四頓都是基本,上班時候兜裏還裝著糖塊和餅幹。

徐霜用木耳胡蘿蔔炒雞蛋,裏面加了一點綠豆粉絲,本來清淡的菜裏加了不少辣椒段,味道是沖鼻子的辣香。主食是山藥奶香饅頭。

兩人去醫院檢查,醫生說了,有條件的話就豐富一下食品種類。畢竟是冬天了,最關鍵的幾個月都是冷著過,整天大白菜大蘿蔔的,對孕婦也不太好。有了醫生的話,徐霜就絞盡腦汁的想著怎麽豐富。

他倆進城時候帶上了一些菜幹,還有些幹木耳,雞蛋也是不缺的。倒是鹹菜酸菜今年不多,都是只有一壇子。

按理說這個種類也不算少了,但徐霜還是千方百計的搜刮各種稀罕的票。

跟同事換了花生芝麻,又買了紅糖紅棗。前段時間飯店來了一批蓮藕山藥,徐霜更是難得一改脾氣,問人家這對口的一批都分了哪些廠,他偷摸去了幾個黑市,還讓師父陳東幫著找。終於是在家裏囤了好幾十斤的山藥和蓮藕。

徐霜聽說山藥吃了好,尤其王櫻最近食量大,他生怕吃多了不消化,就把山藥加進饅頭裏,甚至還托人弄了一瓶奶,加了奶的饅頭香甜的嚇人。那個香味把周圍一大片的孩子們都香哭了。

王櫻吃著奶香山藥饅頭,搭配香辣的雜炒,美滋滋吃完了宵夜。

外面各家也平息了,許家罵罵咧咧,馬家則是訓了驢蛋一頓,劉家倒是還好,劉志高劉志遠幫著找了大半天,累的不行了,回來就早早洗了睡覺。

王櫻洗漱完畢和徐霜躺在床上的時候,王櫻睡不著了。

她滾進徐霜懷裏:“我覺得不對勁。”

徐霜:“……什麽?”

王櫻悄悄說道:“你不覺得今天丟孩子丟的很不對勁嗎?”

她掰著手指頭算:“小孩子再容易困,也沒有那樣困的,困的都能在路邊直接睡著,這可能嗎?還有啊,躺在草垛子上為啥會有人給他放草垛子裏?難道真是好心人?哪個好心人會這樣幹?別的不說,就咱倆在路上碰見這樣的,是不是第一反應都是給孩子叫醒?或者是真有什麽事也是找警察或者送醫院對吧?”

徐霜在吃飯時候就已經聽王櫻說完了前因後果,輕輕撫著她的肩膀:“可是警察不是也沒查出來?”

王櫻更來神了:“警察來的也很奇怪啊!”

她讓馬大蓮去找警察,想的是先在警察那兒掛個號,並不指望警察能很快就來。畢竟現在養孩子不比以後,城裏孩子們都是到處跑,管不住。孩子自己跑丟的可能性是比較大的。怎麽就馬大蓮一去,一下子就來了倆警察?

這年頭警力也不比以後呢,一個片區的派出所,警察能有個四五個。大家有事也都是找廠子,能找到派出所的少之又少。

王櫻篤定:“這裏面肯定有內情。”

她詳細跟徐霜解釋了一番,有些偽裝成食物的東西可能是下過藥的:“別看醫學治病救人,有些東西在壞人手裏也是危害很大的。就比如有人給孩子吃一顆糖,那糖裏說不好就有什麽呢。反正我覺得驢蛋這孩子困的不太正常。”

徐霜緊了緊胳膊:“你自己心裏清楚就行了,別去找警察。”

人販子不比別的罪犯,這些人要是不能一網打盡,留下一兩個在外面,那可是會打擊報覆的。

徐霜知道王櫻這人看著懶散,在一些大事上總是底線異乎尋常的高。就像是大隊開辦小學一樣,她明明不愛出頭的一個人,偏偏直接去促成了這件事。

包括後來種藥材,徐霜總覺得他媳婦是看村小的入學率不高,才想著千方百計提高大家的收入。截止到他們離開大隊的時候,第七大隊的孩子們有一個算一個,基本甭管男孩女孩都送去讀書了。

誰家不送,那是要被戳脊梁骨的。

都知道第七大隊種藥材掙錢了,一個孩子讀書一塊錢,紙筆都是省著用的,這還能不叫孩子去上學,可見是黑了心肝。

綜上,徐霜總覺得王櫻內在是個很有人情味的人,但凡是人品過關又讓她碰上的,她好像都在能力範圍內幫了。

徐霜:“這件事你要是想管,那就我來。你不要出面。”

王櫻拍了他一下:“你真的想多了,我不是那麽草率的人。我這就是跟你商量呢,因為我想不明白啊。”

“你看這事奇奇怪怪,剛才劉大娘說前年縣城丟過孩子,那件案子還沒破呢。”

“我在想,會不會兩件有牽連。”

徐霜:“你還是覺得這次是有人想拐孩子對吧?”

王櫻遲疑著點頭:“但我不清楚為什麽這人最後放棄了。”

徐霜思考了一會兒,緩緩說道:“你說警察來了之後問驢蛋有沒有遇到什麽人,驢蛋說沒有。那有沒有可能,那個人,不是大人……而是小孩呢?”

雖然是在溫暖的被窩裏,但王櫻的雞皮疙瘩都竄上來了。

“你的意思是……跟驢蛋玩的那幾個孩子?”

徐霜:“你看,我們都沒想到,驢蛋說自己全程就是跟幾個小孩玩,那幾個除了咱們大院的,還有壯壯和他朋友,小孩子們玩起來都不問從哪兒來。萬一其中混進去一個,也不是什麽大事。驢蛋也不會放在心上。小孩子們之間互相分享點吃的,也不是什麽難事。等驢蛋困了,只要小孩把他藏起來。等到大人們都散了回家,再有同夥把小孩帶走。這不是神不知鬼不覺嗎?”

王櫻打了個激靈:“怪不得,怪不得,後來找孩子的人說是有個小孩給他們說的草垛。沒準就是那個孩子!”

王櫻抓住徐霜的手:“這件事上你我都不要出面了,你遞個消息給師父,問問有沒有關系在派出所那邊,悄悄把這個信給過去。宜早不宜遲!”

王櫻摸上自己的肚子:“要是以前,出面說說我也不會慫,但咱們也有孩子了……這夥人居然能利用孩子來幹這喪天良的事,可見是兇狠毒辣毫無底線,這次畢竟沒拐走,要抓到人的希望也不大。不能冒險!你讓師父幫忙,帶個話過去就行了,咱們不出面。”

而且……王櫻沒說出口的是,對方放棄拐走孩子這個行為也很奇怪。

找孩子的人又沒找到,他們為什麽放棄?

難道是因為知道有人報警了?

那他們是怎麽知道的?是在警察那裏有暗樁?還是有什麽知道消息的渠道?

這一切都是未知,卻足夠讓人心驚。

徐霜嗯了一聲:“你放心,師父的關系網比你想象的還要大,我明天上班時候跟師父說,師父肯定能找到萬無一失的法子。”

王櫻松了一口氣:“只盼著人販子早點抓到!”

不然自家的孩子生下來,她就永遠要吊著一顆心。

深夜,大院裏的人都已經睡著了。

許磊窸窸窣窣的起了床,身上罩了一個厚外套,縮著脖子袖著手,穿著一雙厚棉布鞋。整個人睡眼惺忪,像是出門去上廁所的樣子。

等到出了門,許磊眼神一變,哪裏還有剛才的昏沈。他左右查看了一下,瞧著沒人。

就迅速的在小道中穿行,不到五分鐘就到了一處破爛房子。

輕輕的敲了下門,裏面的人就像是在等著他一樣,飛快的打開一個縫隙。

許磊一個閃身就進了去。

這間破屋子頂棚漏風,平日裏沒有人來住。許磊進去就看見三個人圍坐在一起,中間散著跟人換的大餅。

“哎呦,咱們許老三來了啊?吃了沒?”

許磊眼光森然:“你們還有心情吃?說說吧,今天為啥找貨找到我家頭上了。”

其中一個刀疤臉憨笑道:“這不是……大水沖了龍王廟嘛。”

“就是就是,四毛瞧著時機好,就想順手走一個,誰知道能走到你頭上呢。真是趕巧了!”

許磊狠狠說道:“我看你們是巴不得我被抓起來吧?之前的規矩都是放屁用的?說好了我給你們點子你們再行動,就算是撿貨也是只能火車上和農村裏,城裏你還撿,等著被逮到是吧?”

刀疤臉撓撓鼻子,不好意思的幹笑:“確實是四毛不謹慎了……來,四毛,給你三哥走一個,權當是賠罪了。”

許磊哼了一聲不說話了。

而一個小小的身影卻站了起來,映著不算亮的光,對方的影子比旁人小了大半!

是一個瞧著只有七八歲的孩子!

然而這個孩子張口卻是老練的一口大人口音,赫然只是一個侏儒:“三哥,是小弟今天眼拙了,下次不會了。”

許磊勉強受了這個禮。轉而催促道:“這個事一出,你們也不合適再待了,明早最早的一班車就走吧。”

刀疤臉不樂意了:“老三你這話說的,點子不要了?你不都定好了嗎?一共三個,我們連買家都找好了。”

許磊諷刺道:“是啊,我都給你找好點子了,你就非得先撿,撿出事來了吧?”

刀疤臉搓搓臉,有些無奈:“真不成了?”

許磊:“警察都來我們大院了,還能有假?你們早點走,別在這裏停了。今年的點子都不成了,最遲後年開春,你們再來。到時候我給你們找六個點子補回來。”

刀疤臉:“這也不一定非得明早,我們在周圍公社大隊看看……”

許磊:“必須走!”

幾個人都吃驚的看著許磊,許磊臉色凝重:“今天警察來了不算,還一來兩個,為首的那個問東問西。雖然沒問出什麽來,但顯然是已經有些懷疑了。你們瞧著吧,他們回去想一晚上,明天還得再來我們院找那個孩子問情況。老四這個偽裝雖然好,但別人一旦想通了關竅,以後就會加倍小心。查到你們頭上是遲早的。”

刀疤臉被他說的緊張:“老四可從來沒失手過,不至於吧?”

許磊:“但前年的不是沒過去?我今天還看到了,來的那個老警察就是前年來排查的。最怕就是這種兩個案子都過手的人,到時候拼湊起來就麻煩了。”

刀疤臉咬牙:“成,那我們一會兒就收拾了走。”

這個地方短時間是不能來了!

許磊跟人通了氣,這才快速的又離開。

回到大院剛一推門,就跟馬家的老大馬擁軍臉對臉。

馬擁軍:“臥槽……”

瞧見是許磊直接哼了一聲:“我說誰呢,大晚上來上個廁所都遇上晦氣玩意兒!”

許磊:“……擁軍哥,你們家打也打了,咱們一個大院住著的,不至於關系這麽僵吧?”

馬擁軍:“呸!你也配叫老子哥!打你怎麽了,你們家孩子不幹人事!你娘你媳婦還動手,你們一家子都不是東西!”

馬擁軍這人性格有毛病,腦子又不好使。今天揍許磊揍的他心裏爽的不行,他本就有點欺軟怕硬,這會兒周圍沒人,許磊又說軟話,馬擁軍尾巴翹的比天高。興頭上又給了許磊一拳頭!

許磊被打懵了。

馬擁軍還在哼哼:“你看到了吧?往後你再叫你媳婦你老娘欺負我們,我就單揍你一個!”

放完狠話就夾著腿一溜小跑去上廁所,渾然不管身後被揍翻在地上的許磊。

嚴格意義上來說,馬擁軍的拳頭是沒有那麽大的力量的,但這不是許磊是個脆皮紙燈籠麽。

許磊的武力值真的很一般很一般,整個人都是虛了吧唧的。別說馬擁軍了,就是大院裏一個小媳婦都能給他推倒。

這下被馬擁軍揍了一圈,許磊一肚子火氣。

媽的!什麽蠢出生天的王八羔子!今天就不應該拐馬家老二的,就應該把馬擁軍這一房的全拐走!

許磊眼神陰郁的回了家,他媳婦張蕓今天也被揍的不輕,躺在床上不自覺的呻、吟出聲。

許磊眼睛裏滿是嫌棄。

如果不是為了成立家庭作為掩護,他根本就看不上張蕓這樣的女人!

清高自詡,目下無塵,別人騙她兩句她就當真,蠢的嚇人。

許磊身心俱疲的躺在床上,盤算著時間。

他這個活計再幹幾票就不成了,到底是風險大。他們這個團夥,許磊剛開始並不是核心成員,只是幫人晃點子的,就是給點消息換錢花。後來他才搭上了人,做了職業的線人。

他們一個小團隊是幾十個人,分成幾個小團夥。有的是幹投機倒把,有的是底下賭局,還有的就是他這樣的拐子。

互相之間都是相互打照應,別說是本縣了,周圍幾個縣都有他們的身影。

他們這些人大多就是當地人,各自有家庭孩子穩定工作,這樣也能掩人耳目。兩三年走一次,一次拐上好幾個孩子,到鄉下還能再隨機綁幾個。一個孩子少說二百,有那長得好又聰明的,三百四百也能賣上價。小媳婦更貴,都是三百起步。

一年幹幾票,到手就是大幾百。

許磊現在手裏已經攢了千把塊了。

等到他洗手不幹的時候,他就打算踹了張蕓。臨走前把這一個大院的孩子都給賣走!他有了錢,就能偷摸跑到南方去,到時候直接偷渡去港島。

到了港島,他什麽樣的女人找不到?

懷揣著這樣的美夢,許磊沈沈睡去……

徐霜把自己的猜測告訴給了陳東,陳東剛開始還以為徒弟是來興師問罪他昨天吃肉又喝酒的,但聽到徐霜說完,老頭也黑臉了。

他這輩子雖然不娶老婆不要孩子,但他可看不上那些拐子。

就是舊社會抓到拐子還要打死呢,新社會居然還有拐子,陳東更氣了。

“拐到咱大院了,呵呵,真是找死!”

陳東一邊悄悄找人遞話,一邊趁著下班去了一趟黑市。沒多久就回來,清風拂面的。

王櫻剛好下了班來吃飯,看到這樣也很奇怪,陳東低聲說道:“我找了人了,那老小子也不是個東西,但他從來不碰拐,我托了他,讓他幫忙留意著。”

王櫻:“……看不出來師父你還是黑白通吃的啊!”

陳東:“什麽黑白!人家現在是良民!舊社會的兄弟多而已。不過那老頭說了,人怕是已經跑了,跑了就很難再找。估計本地的線人也要躲下去。只能是下次這些人再來,他指定能聽到風聲。”

王櫻頓時安心不少:“那就行。”

不然她懷著孩子都不放心呢。

說著王櫻打了個哈欠,徐霜正好過來給她送飯,看她這樣就說道:“你先吃了我送你回去補覺吧。”

昨晚上事情遠沒有那麽簡單的結束,淩晨時候馬家一片鬧騰,王櫻側耳一聽就知道了,驢蛋小盆友半夜突發高燒。

到底是個醫生,王櫻做不到心安理得的睡著,就披衣服起來先指導著馬家給孩子退溫,然後又摸著孩子不太好,從家裏找了兩樣藥材先灌。灌下去催著馬家人送孩子去醫院。

這麽一折騰,天就大亮了,走了困她也睡不下,索性就去上班了。

徐霜給王櫻做了一碗鍋出溜,白面加水調成面糊,沿著鍋邊下刷了油的鍋,攤到一半,一半是餅子一半還是面湯的時候加水,一定要用豬油和熱水,這樣的餅子外面在熱水裏泡過,偏厚一些。再打碎雞蛋在倒進去,加點蔥花,滴兩滴香油。賣相不好看,但聞起來香噴噴的,清清淡淡卻也暖胃。王櫻吃完了飯就回去補覺,渾然不知道警察已經來了又走。

老警察今天被人提醒了小孩的問題,他又去問了驢蛋,問出了另外幾個孩子的住處,這麽一對比,就發現了關鍵。

一塊玩耍的孩子裏,有一個找不到!

老警察頓時明白了,對方定然是團隊內有一個小孩,或者是,那壓根不是小孩!

老警察聽過舊社會用侏儒拐孩子的事,搓搓臉就開始聯合前年的事情,拐子怎麽拐走的方式已經找到了,但更關鍵的是……他們能這麽準確的找到人騙,前年的事情最後連問個生面孔都問不出來,肯定還有本地的線人!

在反覆對比之後,老警察成功在兩者中間找到了一個重合人員。——許磊。

前年的拐子事件裏,丟的幾家都是在國營飯店大院的周圍,甚至其中一家就是跟許磊一樣的服務員家庭。今年的案子裏更明顯,事主前腳報案,後腳孩子就回來了。中間只有許磊一家在大院裏,知道馬大蓮是來報案的。

老警察並不滿足於只找到一個釘子,他調來了卷宗,還打了幾個電話給周邊幾個縣的派出所。最後形成了一個猜測。他面色凝重的把調查的結果往上匯報,直接遞到了縣城主管治安的一把手那兒。

“哦?意思是有一個大的犯罪團夥?”

一把手翻了翻,臉色不是難看,反而是帶著點暗流湧動的期盼。這份報告裏不光是本地的案子,還有隔壁幾個縣的懸案,幾下一和,信息串起來,顯示到對面似乎並不是簡單的拐子團夥,而是一個大的組織。

“通知各個轄區,這次人跑了就不說了,但是下次這個團夥再來,一定要一網打盡!還有這個疑似為線人的許磊,給我盯住了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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